第161章 两个混账东西! (第2/2页)
“——着:皇长子刘荣为正使,皇七子彭祖、九子胜,各为副使;”
“假天子节,代朕前往故安侯府,吊唁离世的老丞相,并协助侯世子申屠蔑,操办老丞相的丧葬之事。”
“七日之后,老丞相入葬先帝的霸陵,由皇长子荣、七子彭祖、九子胜,以天子使者的身份,送老丞相最后一程······”
低沉的话语声,只惹得晁错赶忙躬下身,用心记住天子启道出的每一个字;
待天子启话音落下,晁错又在心中默念一遍,才对天子启深深一拜。
“陛下圣明······”
却见天子启神情庄严的正过身,望向身前,仍跪地不起的兄弟二人。
“朕,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了;”
“具体的度,你们两个混账自己把控。”
“——可以戴孝,但不能服丧;”
“——可以守孝,但不能守灵;”
“——可以以天子使者的身份,替朕迎、送吊唁的宾客,但不能以主人、直系亲人的身份,操办丞相的葬礼;”
“明白了?”
闻言,兄弟二人稍一对视,便对天子启再拜。
“儿臣等,谢父皇恩允······”
“——滚吧!”
“——两个混账东西!”
兄弟二人拜谢之语都还没来得及道出口,便见天子启又毫无征兆的一怒,烦闷的冲眼前的兄弟二人连连摆手不止;
待兄弟二人再拜起身,却又闻天子启不忘最后提醒道:“到了侯府,有关丧葬之事的一切,都听从世子的安排;”
“实在遇到不能决定的事,也让荣来决定。”
“——要是让朕知道,你们两个混账敢代俎越庖,再在丧礼上闹出什么事来······”
“——腿给你们打断!”
毫无威慑力的一句威胁,也只引得兄弟二人再拜,旋即便起身,朝着殿门外走去。
而在二人离开之后,看着兄弟二人离去的背影,跪坐于御榻旁的晁错,却不由出了神······
“怎么?”
“老师这是······”
“——羡慕丞相了?”
恍惚间,耳边传来天子启略带唏嘘的一声调侃,将晁错飞散的思绪拉回眼前;
下意识侧过头,见天子启方才还带有些许怒意的面庞上,此刻却带上了一抹若有似无的自豪,晁错只摇头一笑。
“要说不羡慕,那就是臣在欺君了······”
“但臣刚才想的,却不是羡慕丞相;”
“而是二位公子身上,似乎有些很有趣的不同?”
轻声一语,也惹得天子启兴致盎然的‘哦?’了一声,旋即便将身子侧向晁错所在的方向。
便见晁错低头稍思虑片刻,才轻笑着说道:“按理来说,二位公子年龄相仿,又都是贾夫人所生,自幼都生活在一起。”
“就算性格稍有些不同,也不应该有太大的不同。”
“但今天,二位公子展露出的气质,却根本不像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。”
“——公子彭祖稍年长些,但已经哭的双眼红肿,明显是从昨天,丞相离世之后,哭了一天一夜;”
“而公子胜,明明更年幼,但面上神容······”
“嗯······”
“怎么说呢;”
“——就像是过去,公子胜,也曾经历过类似的事。”
“面上虽然也能看出哀伤、痛苦,但更多的,是逼迫自己坚强、振作的神容。”
“好像做弟弟的,心性却反而比自己的哥哥,都还要更加成熟一些?”
晁错此言一出,天子启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:方才的兄弟二人,确实展露出了截然不同的面貌。
天子启肉眼所见:老七刘彭祖双眼红肿,甚至都肿的有些睁不开了,明显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;
——与亲近的人生离死别、阴阳两隔的事。
而刘胜明明更年幼,却明显展露出了更加成熟的状态:虽然没有像哥哥刘彭祖那样,哭的眼睛都睁不开,但眉宇间透露出的哀伤,却较刘彭祖有过之,而无不及;
可即便如此,刘胜的面容之上,也依旧带着明显有些刻意的镇定。
正如晁错所言:就好像刘胜,曾经历过这样的生离死别;
所以刘胜清楚地知道,在这种时候,心中再怎么哀伤,也得尽量将哀痛压在心底,尽量维持一个相对正常、相对坚强一些的精神状态······
“唔······”
“或许是当年,先帝驾崩,让那混账感悟了些什么吧;”
“——早些年,先帝的病还没那么重时,最疼爱的,就是那混账了······”
轻声道出一语,便见天子启也随即摇头一笑;
似是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般,沉浸在回忆中,发出阵阵怪异的笑声。
如此过了好一会儿,天子启才从回忆中回过身,深吸一口气,再侧过头。
望向晁错的目光中,也不由再带上了些许调侃。
“老师最近,变化可是有些大啊?”
“——天、地、君、亲、师,可是荀子荀卿的看法;”
“在过去,老师可是从不曾赞同除了商君、申不害之外,其他任何人的学说啊?”
戏谑一语,却惹得晁错微一怔,片刻之后,又一阵摇头苦笑不止。
“过去这段时间,臣在丞相身上,实在是学到了很多东西。”
“——臣师从张恢张子,学习申不害、商君的学说;稍微有了点心得,就自认为有了很高的学识。”
“但丞相从没有跟谁学过经书,几乎是从军队中一刀、一枪杀出来;”
“再经过郡守、内史等职务的历练,最终担任了丞相的职务。”
“——如果是过去,臣一定会说:丞相胸无点墨,满脑子打打杀杀,根本就不可能治理的好天下。”
“但现在,臣终于隐约体味到:相比起丞相,臣的不足,究竟多到怎样骇人的程度;”
“相比起丞相在军中、行伍之间,以及郡守、内史任上所收获的经验,自诩‘满腹经纶’的臣,恐怕只能算是井底之蛙······”
听闻晁错又是一阵自嘲,天子启满是戏谑的面庞之上,却是愈发涌现出些许玩味。
——天地君亲师,是荀子荀卿的言论,可以勉强归类为‘儒言’;
而晁错刚才这一句‘井底之蛙’,则是出自黄老学的《庄子·秋水》······
“看来,老师在丞相的身上,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······”
意味深长的一语,只引得晁错苦笑着躬身一拜。
“过去几个月,臣在丞相身边,实在是受益匪浅·······”
“臣也已经打算日后,到军队当中历练一番;”
“就算不能像丞相那样,在军中学到什么新的东西,也起码能有些不一样的感悟·········”
见晁错嘴上如是说着,面上也不见丝毫作伪之色,天子启唏嘘之余,终是缓缓一点头。
片刻之后,想起今天这场会议的主体,天子启的眉宇间,却又悄然涌上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虑。
“丞相临终前的嘱托,朕想了很久。”
“——叛乱既然已经平定,那周亚夫的太尉一职,就必须罢免;”
“以‘拜相’来卸下周亚夫手中的兵权,确实是最为妥当的处理方式。”
见天子启说起正事,晁错也不由赶忙一正身,又面带认可的缓缓点下头。
却见天子启深吸一口气,满是愁苦的低下头,面上愁苦之色,却立时又更深了一分。
“周亚夫的兵权,朕有办法卸下来;”
“但梁王,朕却实在不知,该如何处理了······”
“——前些时日,梁王请求朝见长安,朕以‘叛乱没有完全平定’的名义,暂时驳回了梁王的请求。”
“但朕担心过不了多久,太后就会亲自下令,让梁王入朝·········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