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逆流 (二 上) (第1/2页)
第二章寒流(二上)
“啊.”饶是张松龄在生死边缘上打过滚.也沒经受得起如此大的冲击.直接张开嘴巴.惊呼出声.
就在一分钟之前.他还以为游击队怀疑自己了.正准备将自己从队伍中清理出去.而一分钟之后.他却发现红胡子原來是想让自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.加入**.成为整个游击队的核心.
这份突如其來的礼物.着实砸了他一个晕头转向.让他在惊呼之后.本能地就想逃避.“我.我.我家是开.开铺子的.很大很大一个铺子.比黑石寨县城里的任何一家铺子.都.都大.大很多.”
“我还当过土匪呢.”红胡子继续看着他.眼神里充满了鼓励和期待.
“我.我......”张松龄觉得自己脑子乱得像一锅熬坏的粥一样.根本无法正常思考.加入**.可自己连**基本纲领都整不清楚.唯一的印象还是在读中学时.听学校里的训导官说**要抢了有钱人的东西.平均分配给乡下的那些苦哈哈.而以自己家里那个杂货铺子的规模.无论怎么算.也不能算到贫苦人行列.
这种迟疑的态度.让红胡子约略有些失望.扶着炕沿儿喘息了一阵.笑了笑.低声追问道:“怎么.难道你不愿意.男子汉大丈夫.不愿意就直说.别拖拖拉拉的.”
看到对方那张已经镀上了一层淡灰色的面孔.张松龄无论如何都不敢把拒绝的话直接说出來.斟酌了片刻.苦笑着回应.“您老是出于的一番好心.这点我知道.但.但是我对**一点儿了解都沒有.真的.您甭看我读过很多书.但是我这个人反应其实很迟钝.当年在老二十六路时.就一直沒弄明白国民党到底是干什么的.等到了咱们这边.只是觉得和大伙很投缘.也还沒來得及去想什么**不**的问題.”
“你这.......”红胡子气得扬起手來欲打.看到张松龄坦诚的眼睛.又叹息着将手臂放了下去.“咳咳.咳咳.这事儿.这事儿不怪你.是我.咳咳.咳咳.........”一边歇斯底里地咳嗽着.他一边耐心地跟张松龄解释.“是我.做事太仓促了.沒想到你是个读书人.看问題远比一般人较真儿.咳咳.咳咳.咳咳......”
听着那几乎将五腑六脏撕碎了的咳嗽声.张松龄心里觉得非常难受.一边继续替红胡子拍打后背顺气.一边低声跟对方商量.“您老别着急.别着急.我真的不是敷衍您.我是不想骗您.才跟您实话实说的.先给我一点儿时间.行吗.让我对**多了解一些.再做决定!”
“咳咳.咳咳.......”回答他的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咳嗽.红胡子弯着腰.喘着粗气.声音断断续续.“不.不是你的错.是.是我做事.做事考虑.考虑不周全.你.你在这等.等着.等我一.一会儿.......”
推开搀扶着自己的手臂.他努力跳下火炕.踉跄着走向火炕对面的一个长条三截木头柜子.颤抖着用腰间取出钥匙.颤抖打开生锈的铜锁.俯下身躯.一边咳嗽一边在柜子里慢慢翻检.好一阵儿.才从底层隐蔽角落翻出一个破旧的布包裹來.颤抖着手臂打开.颤抖着.将一本发了黄的小册子双手捧到了张松龄眼前.“这.这本书.你.可先拿去读.读一读.”
“行.”张松龄答应着.双手接过已经破旧到随时都可能散架的小册子.封面上.一行遒劲有力的钢笔字.立刻映入了他的眼帘.‘**者宣言’
“看.”红胡子已经咳嗽得几乎沒有力气说话.只好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愿.
“嗯.”张松龄不愿再让老人生气.答应着.翻开了第一页.依旧是手写的文字.看样子.整本宣言都是手抄而成.抄书者的字写得很有力道.让张松龄这个曾经专门在书法方面下过一番苦功夫的人.都自愧不如.比起抄写者的字迹來.书的内容就无趣的多了.第一句.就把他这个受过正规高中教育人弄了个晕头转向.“一个幽灵.**的幽灵.在欧洲游荡......”
而正文中接下來的内容.更令他感觉陌生.甚至陌生到无法引起任何共鸣的地步.“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.旧欧洲的一切势力.教皇和沙皇、梅特涅和基佐、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.都联合起來了.有哪一个反对党不被它的当政的敌人骂为**呢.又有哪一个反对党不拿**这个罪名去回敬更进步的反对党人和自己的反动敌人呢..........”
欧州.距离中国实在太远了.在张松龄的印象中.相关的只有青岛港的炮台、教堂和商店里价格不菲的洋货.而沙皇这两个字更让他感觉疏离.在‘九一八事变’之前.普通中国人印象里最邪恶的洋鬼子.不是东洋小日本.而是俄国大鼻子.毕竟小日本儿那时只占了中国几个军港.而沙俄却从中国掠走了至少一百五十万平方公里土地.而他的继承者苏联.亦是策动外蒙古从中国分离出去的罪魁祸首.
偷偷看了红胡子一眼.为了不让对方活活咳死.张松龄硬着头皮继续阅读.“从这一事实中可以得出两个结论:**已经被欧洲的一切势力公认为一种势力;”“现在是**人向全世界公开说明自己的观点、自己的目的、自己的意图并且拿党自己的宣言來反驳关于**幽灵的神话的时候了.”.........
依旧非常枯燥.依旧引不起他的任何共鸣.但耳畔红胡子的咳嗽声.总算稍稍缓和了些.又偷偷从小册子上抬起头.他看见红胡子蹒跚着.再度走向对面的柜子.从里边摸出一个粗笨的小陶罐儿.打开罐子盖儿.向手心倒了一大把黑漆漆黄豆大小的药丸子.然后艰难地仰起头.将掌心处的所有药丸子一口全吞了下去.
红胡子老了.真的老了.张松龄为自己的这个发现而感到震惊.并且心里难过莫名.草原上恶劣的自然环境和游击队里贫困的生活.联手摧毁了老人的健康.令他面孔粗糙得像块老树皮.手指也瘦得如同风干后的鸡爪.如果是在张松龄的老家.像红胡子这样年老体衰的人.早就该躺在床上被儿孙们伺候着休息.而在草原上.红胡子却不得不强打精神.把整个游击队扛在肩膀上.支撑起來.
张松龄不忍心再看.唯恐再看下去.自己会忍不住冲出门外.把红胡子的身体情况公之于众.那样.对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.队伍中半数都是新兵的游击队來说.无异于釜底抽薪.毕竟.大多数新加入的游击队员都是慕红胡子的威名而來.如果让他们知道在草原上叱咤风云的红胡子.早已经变成了随时都有可能被大风吹倒的糟老头儿.谁也无法预料他们会做出什么选择.
轻轻抽了下鼻子.将淌入鼻孔中的泪水强行吸回去.张松龄继续翻看手抄本.接下來的文字.他一个也沒看进去.眼前晃动的全是红胡子那佝偻着不停喘息咳嗽的身影.那鸡爪般的手指.那树皮般的面孔.......
直到红胡子自己喘匀了粗气.慢慢走到他身边.伸手拍打他的肩膀.张松龄才从幻象中回转心神.愕然抬起通红的眼睛.“啊.您.您不咳嗽了.”.
“药.老疤瘌虽然是个蒙古大夫.但是.水平却不是吹出來的.”红胡子指指放在柜子上的陶罐儿.故作轻松的回应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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