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归去 (四 上) (第1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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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心里有早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.张松龄依旧被晴天霹雳击得面无人色.质问的话冲口而出:“怎么会这样.!上头不是说作战勇敢就优先给补充的么.放眼全国.还有哪支队伍比我们二十六路更拼命.从北平、娘子关一直到台儿庄.哪次我们二十六路不是冲在最前.退在最后..”
“我哪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..”彭学文将身体向外挪了挪.以免自己遭受池鱼之殃.“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而已.二十六路早就沒了.前一段日子.你们冯安邦师长也阵亡了.你现在赶回去.只能陪着孙将军一道坐冷板凳.短时间内.肯定找不到任何上战场的机会.”
“你说什么..”张松龄仿佛一头受伤的狮子般扑了过來.死死抓住彭学文的脖领子吗.大声咆哮:“你说什么.你再说一遍..冯安邦将军他怎么了.冯安邦将军他怎么了..”
饶是预先已经做了提防.彭学文还是沒能躲得过去.被勒得上气不接下气.挥动双手在张松龄后背上猛拍.“放.放手.你.你要勒.勒死我啊.冯.冯将军又.又不是.你.勒.救.救命……”
躲在旁边喝酒的几个特工看到事态不对.赶紧跑上前抱起了张松龄.才让彭学文终于逃过一劫.迅速向远处走开十几步.他一边揉搓自己被掐紫了的脖颈子.一边低声命令.“放开他吧.他只是伤心过度而已.你们几个继续喝酒去.沒我的招呼.不要过來多管闲事.”
“是.”他的几名属下好心沒得到好报.丢下张松龄.怏怏地去了.望着蹲在地上魂不守色的张小胖子.彭学文叹了口气.低声安慰:“彭将军是被鬼子的飞机炸死的.你也知道.咱们这边防空手段一直不怎么样.不过据说他走得很安详.基本上沒受什么苦.”
也不知道是这几句假话起了作用.还是张松龄自己想开了.后者沒有再扑向他.而是默默地抓起一把浮土.默默地站起身來.对着风.默默将手指松开.
浮土缓缓从他的掌心滑落.烟一般.在夕阳下朝着南方飘远.泪光中.张松龄看到一个敦厚长者的身影缓缓在烟尘中走出.冲着他.轻轻挥手.“小兄弟.再见.”
“长官.再见.”慢慢挺直身体.慢慢将手举到耳边.对着远去的烟尘.张松龄郑重行了一个军礼.
几个已经退到远处的特工人员看到此景.心中也是一阵难过.纷纷举起茶缸.将里边的酒水对着天空扬了出去.马奶酒的香气很快弥漫在整个草原上.醇厚而又肃穆.正在路边低头吃草的几匹战马闻到了酒气.仰起脖颈.发出一连串肆意的咆哮.“唏吁吁..唏吁吁..唏吁吁..”
“唏吁吁..唏吁吁..唏吁吁..”更多的战马加入起來.将咆哮声汇得更响亮.传得更遥远.旷野里的回声和马嘶声很快就叠加在一起.在天地之间反复激荡.“唏吁吁..唏吁吁..唏吁吁..”魂兮归來.魂兮归來.
当马鸣声渐渐淡去.天空也完全暗了下來.夜里赶路.容易遭遇狼群.张松龄不愿冒这种毫无意义危险.在路边找了个相对低洼所在.牵着属于自己的三匹坐骑走了过去.默默地开始做野外宿营的准备.
彭学文一直打着将自己的便宜妹夫收归麾下的主意.也带着四名心腹.如影随形地跟了过去.这几个人都是铁血锄奸团的老手.早已习惯了风餐露宿.在他们的帮助下.一切工作都做得井井有条.沒多长时间.三座简易帐篷便在草地上搭了起來.有人从四周搜集了一些干枯了的草叶.堆成一小堆.用火柴点燃.还有人用刀子砍了些不知名的灌木枝.一小把一小把地架在了草堆上.将火焰引得更大.
那种随意砍來的灌木非常干燥.上面还开着米白色的小花.(注2)被火一燎.就迅速燃烧了起來.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.六个大男人坐在火堆前.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.谁也不肯轻易开口.只有灌木的爆裂声不断在火堆中响起.“噼啪.噼啪.噼啪!”声声急.声声催人老.
总这么干坐下去毕竟不是办法.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.彭学文抬起头.以上司的身份大声命令.“准备睡吧.大伙分头值夜.我跟张兄弟值前半宿.你们四个分两班.值后半宿和凌晨.都警觉些.把手枪放在枕头边.这里前不着村.后不着店.说不定会遇到什么麻烦.”
“是.”几名特工人员答应着.自动分成两组.每两人一个帐篷.倒头便睡.须臾之后.夜空里便传來了轻轻的鼾声.
看看附近已经沒有第三双耳朵.彭学文将嗓音压低些.缓缓说道:“当初听闻冯将军殉国的消息.我也非常震惊.可这是战时.我们每个人得有思想准备.只要活着一天.就跟小鬼子硬拼到底.即便死了.也不觉得愧对那些已经先走的袍泽和长官.”
“嗯.”张松龄沒心情听他讲大道理.抱着肩膀.闷闷地回应.
特务团虽说是老二十六路的军官预备队.名义上却是挂在二十七师帐下.师长冯安邦跟大伙打交道最多.对特务团也一直非常照顾.张松龄的第一枚勋章.就是冯安邦将军亲手给他别在胸口上的.他从北平附近撤下來时伤口感染.也是冯安邦动用手中权力.专程从上海弄來了特效药.救下了他一条小命儿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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